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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一早的高雄市街头,一个身穿高中制服的娇小女生手里牵着一个穿国小制服的小胖子,一前一后地在人行道上奔跑着,仿佛后头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逐,两人又喘又急,跑得满头大汗。
    “小诚……快、快点啦、快来不及了……”
    “我、我跑不动了啦……呼呼……慢、慢一点……”
    “不行!你快迟到了,今天、今天是转学第一天,绝对不能迟到!”白皙小巧的女生双颊胀得通红,丝毫没有缓下脚步的意思。
    “呜……慢一点、慢一点……”被牵着跑的小胖子,整张白馒头似的小脸逐渐皱成肉包子,跑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    少女气喘吁吁地道:“叫、叫你减肥就不听,你看,现在……现在跑、跑、跑不动了吧?小胖子。”
    “没礼貌,我、我哪里胖?我只是刚吃饱而已。是你、你太笨了,下错站牌,才害、害我们跑得这么累……”小胖子抱怨道。
    “还有力气说话?那、再跑快一点……”
    “还跑啊?呜~~”
    “到了到了。”又跑了一小段路,少女的脚步在校门口前顿住,她身后的小胖子没来得及煞车,整个人撞上她后背。
    “唉唷!”小胖子捂着撞痛的鼻子痛呼出声。
    少女心急地转身,弯腰问道:“小诚,还好吧?很痛吗?”
    不知道是因为撞疼了还是怎地,小胖子两只眼睛红通通地问:“姊……我们、我们以后都要这样吗?我好想念陈叔叔,以前、以前都是他开车送我们上学……我也不想转学到这里,我想念我的朋友……呜……姊……”
    听着弟弟哽咽的声音,少女的眼底也悄悄泛起薄薄泪光。
    她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来止住泪意,才没让眼泪泄漏情绪。
    小诚已经很难过了,她怎么能陪着他一起低落呢?现在他们应该要一起努力面对未来,而不是缅怀过去啊!
    她在心中替自己打气,然后笑着揉了揉弟弟柔软的头发。“小诚乖,要不,以后姊姊天天陪你上学好不好?就像以前陈叔叔送我们上学的时候一样,先送你到学校,姊姊再去上学,怎么样?”
    “不可以……”小诚用手背擦掉眼泪,摇摇头说:“这样你每天都会迟到。”
    “有什么关系?为了小诚嘛!”
    “才不用呢。姊姊,我已经国小五年级了,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。”
    看弟弟张大眼睛,还用右手比了个“五”,少女突然一阵鼻酸,却还是强颜欢笑道:“是啊,小诚长大了,是个小大人了呢。”看了下表,她拍拍小诚的肩膀,催促道:“再不进去,你就要迟到喽。”
    “嗯,姊,再见喔!”他走没几步,又回头看了一下,看见姊姊笑得灿烂,还比手势要他快点进去,他回以一笑,然后拔腿往学校里面跑去。
    看着弟弟越来越小的背影,她抬头仰望着天空,脸上的笑容消失了,眼神变得忧郁。
    怎么办?他们就只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吧……
    她,白慕琪,今年高三,而刚刚她牵着的小胖子,是她亲弟弟白慕诚,今年就读国小五年级。
    爸爸原本和好友共同经营一家营造公司,自己当老板,坐拥豪宅名车,一家人生活不虞匮乏。
    那时,年迈的奶奶住在顶级疗养院,他们姊弟念的则是学费昂贵的私立贵族学校,出外总有司机接送,在家还有管家二十四小时伺候。也许是为了弥补没有母亲照顾的他们,一直以来,爸爸都让他们过着衣食无虞、无忧无虑的生活……
    可是,不过短短一个寒假的时间,爸爸的好友掏空公款,公司面临周转不灵的窘境,厂商催款、员工领不到薪水,无计可施下,爸爸卖了名下所有的房子车子,把款项付给厂商、把薪资付给员工以示负责。
    这件事过后,爸爸意志消沉,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,好像没有清醒的时候。
    拿着所剩不多的钱,白慕琪让奶奶换了一间平价的疗养院,家里已经不如从前,无法再供应她们姊弟就读原本的贵族学院,于是他们也转学至一般公立学校就读,过着与一般人无异的生活。
    现在白家可说是一无所有了。家道中落后,在他们家任职了二十年的管家伸出援手,二话不说腾出自己一间空房子让他们一家三口居住,不收他们房租,出事以来,一天三餐也都是管家在打理。
    白慕琪清楚知道,再这样下去不行,她必须尽快找到打工的地方,家里才有收入,总不能老是劳烦管家,现在这样,她已经很不好意思了。
    幸好,奶奶住疗养院的费用暂时不用烦恼,否则就真的是雪上加霜了。
    叭叭──
    路上熙来攘往的车辆发出刺耳的喇叭声,也唤醒了呆望着天空的白慕琪。
    现在,她可没有伤春悲秋的时间,她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到达她的新学校,其他的……船到桥头自然直。
    眨去眼底的湿意,白慕琪转身往最近的公车站牌跑去。刚转学的第一天就迟到,真是糟糕──
    准八点整,气喘如牛的白慕琪停在三年C班门口,教室里头,老师已经在讲台上讲课了。
    咽了咽口水,她鼓起勇气,往前门一站,嗫嚅地道:“报……报告。”
    台上的女老师一身深灰套装,戴着金边眼镜,看来就不好亲近,而且此刻正斜睨着她。
    白慕琪连忙自我介绍道:“我、我是今天转学过来的……”
    女老师推高眼镜,露出恍然大悟貌。“哦,是你,你迟到了。”眼神严肃中又带着谴责。
    皮肤白皙的白慕琪很容易就脸红了。她支吾地解释道:“对不起,我对这附近不太熟,所以……”
    “进来吧。”女老师不让她把话说完。
    “呃……是。”白慕琪垂着肩膀,怯怯地走进教室里,按照导师示意,站在讲台上。
    “先自我介绍。”
    虽然她面对着大家,头却没有抬起来过,害羞到连耳根都红了。“嗯……大家好,我、我叫白慕琪,从‘威廉高中’转学过来的,请大家多多指教……”
    底下起了一丝骚动──
    “威廉高中耶……”
    “哇!普通有钱还进不去勒!”
    “既然这样,干么来念我们‘至诚’?想体验一下平民学校的生活喔?”
    “噗~~搞不好,大小姐当腻了,想当当平民。”
    女老师拿起藤条敲了敲讲台,厉声斥道:“安静!安静!”底下带着嘲弄的吵闹声瞬间静止。女老师扫视教室一周,最后用手中的长藤条指着正对讲台的这一列座位。“你去坐倒数第二个空位。”
    教室突然传出此起彼落的抽气声,好不容易止住的骚动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──
    “她死定了,居然坐在那里……”
    “算她倒楣。没办法,转学生没有挑位子的权利。”
    “怎么这么悲哀啊,转学的第一天就坐在那里……”
    这个位子怎么了吗?白慕琪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,却凭直觉感到些微的不对劲。
    “安静!”女老师皱眉斥喝,然后催道:“快去啊,发什么呆?”
    “喔,好。”白慕琪走下讲台,在全班四、五十双眼睛的注视下,朝那个位置走去。
    坐定后,东张西望了下,她才发现身后的最后一排座位全数净空。应该是没坐人吧,那其他人为什么这样看她?好像……好像她即将遭遇什么不测似的?
    “白同学,还发呆啊?”台上的女老师捏着粉笔,随时会朝这里扔来。
    “啊,抱、抱歉。”白慕琪很快地抛去脑中烦杂的思绪,拿出课本放在桌上,开始认真听课。
    ***凤鸣轩独家制作******
    台湾众多大大小小的帮派当中,就数在南部势力最庞大的“玫瑰帮”最为众人所知,创帮至今逾三十年,始终屹立不摇。
    “玫瑰帮”之所以如此出名,在于玫瑰帮的传统──帮主之位传女不传男,因此,玫瑰帮的帮主皆为“女性”,是所有帮派中的特例。
    可即便帮主是女性,却从没有其他帮派敢小看成员近万名的“玫瑰帮”,以免替自己惹祸上身。
    “玫瑰帮”上任帮主沈牡丹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,凡是有其他不长眼的帮派敢蓄意挑衅,她必定正面迎战,绝不手软;面对背叛玫瑰帮的叛徒也绝不轻饶,轻者断其手脚筋,重者见不到隔天的太阳,务必做到杀鸡儆猴,以示警惕。因此“玫瑰帮”在沈牡丹的统领之下,迅速在南部建立威信与地位。
    而近几年沈牡丹退位,由女儿沈玫瑰继承帮主之位。
    沈玫瑰个性爽朗、大而化之,本就不是喜爱逞凶斗狠的人,她认为与其成天打打杀杀地过日子,不知道明天在哪里,倒不如做个大事业,因此她接班以后,倾全力将帮派漂白,未来有意转型为正正当当的保全公司。
    可虽然“玫瑰帮”已逐渐摆脱黑道的影子,但一提起“玫瑰帮”三个字,旁人还是敬畏三分。
    关于玫瑰帮的现任帮主──沈玫瑰,也有许多传闻。传说──
    传说她长得十分美丽,明艳动人,身材曼妙,足以去当演艺明星。
    传说她今年才三十八岁,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八岁,足以代言SK-II。
    传说她丈夫是教授,“大学教授”v.s“黑道女帮主”的结合让人啧啧称奇。
    传说她有一个十八岁的儿子,长得高大帅气,两人站在一起像姊弟。
    然而这些传说,都与事实相去不远。
    沈玫瑰今年三十八岁,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八岁,拥有美丽动人的外表,和令女人嫉妒、男人爱慕的曼妙身段,丈夫伍泽天是大学教授,儿子沈艾蓝高大帅气,母子俩站在一起像姊弟一样。
    宅心仁厚的伍泽天入赘到沈家后,陆陆续续收养了四名和自己儿子年龄相仿的男孩子,并且跟着他姓“伍”,分别命名为“雄、壮、威、武”。
    从小到大,雄壮威武和沈家儿子就像是连体婴一样不曾分开,而且感情极好,做什么事、去哪里,一定是五个人一起行动,绝少例外。
    这日,上午近十点,是太阳晒屁股的时刻。
    玫瑰帮沈家的二楼,一扇厚重的木门前,四个穿着同一间高中制服的大块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,音量压得极低,就怕不小心触怒了门内那个还在呼呼大睡、脾气暴躁的大少爷。
    “今天换谁进去叫老大起床?”
    此话一出,站在门边四个身高超过一八○的大块头你看我、我看你,面面相觑,就是没人出声。
    “咳咳!”四人当中的带头大哥──伍雄清了清喉咙。“昨天是谁负责叫床?”
    “噗~~”伍壮捂着肚子喷笑出声。“什么叫床?真难听。”
    “昨天……”伍威伸出食指,点了下身旁四人当中排行最小的那个人。“是伍武啦,昨天是伍武叫床。”
    被点到名的伍武伸手勒住伍威的脖子。“马的,你可以讲得再难听一点没关系,叫床?老子哪会叫床我又不是马子!”
    “唉哟,武弟,你干么动怒啊?一大早的火气就这么旺喔?真是青春少年兄哦~~”尽管被勒着脖子,伍威还是不改搞怪个性,怪声怪气地叫道。
    “马的,再讲!再讲我勒死你!”伍武虽然排行最小,但脾气火爆,是个言出必行的好汉子。
    “饶命、饶命啊──”
    伍雄忍无可忍,压低语气斥道:“喂,你们还要吵吗?兄弟阋墙啊?等下把老大吵醒,你们就吃不完兜着走!”